燕子：车衣女工20年 一针一线纺织年华｜姐妹播客06

燕子来自江西美丽的井冈山，来到深圳已经有了整整二十年。独自在深圳打拼，从清洁工、学徒到服装厂的流水线，日日夜夜单调的重复，她说：我不想一辈子过这样枯燥的生活。

走出流水线，燕子学会了如何为服装设计稿车版，她慢慢掌握了自己的手艺。

还是小女儿的时候，燕子见证了计划生育的时代在女性身上刻下的疤痕、在家庭记忆中抹不去的遗憾。成为母亲以后，面对与孩子、丈夫天各一方的现状，燕子不断思考：该怎么教育自己的儿女？该怎么教育女儿要独立自强，怎么教育儿子不要大男子主义？

与遥不可及的故乡之间，燕子用母亲的心灵搭建了一座温暖的桥梁。

在绿色蔷薇，燕子用书籍来放松身心，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不断整理与反思。她写下女性身体的神圣，唱出《苹果树花开》的优美旋律，成长是燕子的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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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在绿色蔷薇

-嘉宾-

燕子，时尚女装的车版师，热爱阅读、爬山与写日记

-主播-

丁当，一个不想被代言的女工

-时间轴-

[02:44] 出厂衣服要经过什么流程？

[06:13] “我就觉得重复，年复一年重复的……我觉得我应该更要往上去走，现实生活中不应该是这样子。”

[15:13] 计划生育对我带来的影响

“下岗我赶上了，计划生育，我想生孩子的时候赶上了，让我跟我的孩子分开。现在放开要生二胎三胎，又让我的孩子给碰上了，又拼命叫我的孩子生孩子……”

[18:04] 谈重男轻女

[28:46] 计划生育是女性生殖器官被控制的一种体现

“阴道、子宫、输卵管是打开生命之门，每个人都是通过这些器官产生的，感觉生命如此神圣。”

[32:34] 与儿女的关系、谈留守儿童

[37:52] 对孩子的性别教育

“如果我不及时去制止，不去纠正的话，他未来就是我父辈的一个复制品了”

[39:24] 深圳对流动儿童的教育限制

[45:20] “没有了我们这些女人的付出，哪有男人呢？这男人不是我们女人生的吗？”

-音乐-

《苹果树花开》 - 绿色蔷薇文艺队

01

自我介绍

丁当：这一期的博客我们邀请到一个最美的女人，哈哈哈，我们先介绍一下，你是谁？

燕子：我是最美的女人。

丁当：对，这个是我们当时姐妹智慧社读书会的时候，有一个这样的暗号。

燕子：开门的暗号。

丁当：对，这是我们自己姐妹的暗号。这一期的我们邀请到的姐妹是燕子。燕子非常有技能，她自己做衣服，也有非常多的想法，关于性别的身份、关于子女教育有非常多的思考。所以这一期会跟燕子来讨论一些关于她的工作、对一些问题的思考，那我们先邀请燕子给大家介绍一下。

燕子：大家好，我叫燕子，来自江西美丽的井冈山。

丁当：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才刚下班，今天还是周六。你现在做什么工作，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为什么这么晚加班？

燕子：我现在是在服装厂做那个技术研发那一块的。我们先把图样做好，然后再给到工厂下单去做，ta们按照我们那些工艺标准去做。

丁当：你们一般都是生产什么样的衣服。

燕子：我们一般都做女装，做比较时尚的那一块。

丁当：就是模特要走秀那种？

燕子：对对对，比较复杂。

丁当：那些很好看的衣服是你做的？

燕子：对的，都比较复杂。有些图样他只买一个图，然后就对着那个图去做。

丁当：所以你就是既要花体力，又要花脑力。你这个工作岗位叫什么呢？

燕子：其实在我们技术部来说，这是一个最底层、最容易付出的一个岗位。叫车版师，这个岗位比较辛苦。

在姐妹缝纫班里，燕子担任缝纫老师（见：穿针引线的最高境界，靠感觉 | 蔷薇姐妹缝纫班圆满收官）

02

从流水线到设计间

丁当：工作了20年，你都做过哪些工作呢？

燕子：我做过的工作多了，其实做衣服的时间比较少。因为做衣服是跟我爱人认识之后面才回来做衣服的。之前没有做，之前是做销售。

丁当：我记得你还开过店哈，对吧？

燕子：最先开始跟我表姐学做衣服的时候，我做过清洁工，然后就跟着学徒。学完了04年就自己做衣服，做成件，05年来到深圳。

其实来到深圳的时候也是很迷茫，给我感觉深圳就好像都是高楼大厦，因为在福建没有嘛，比较好奇，我心里在想，他们都说深圳跟福建做的衣服完全是不一样的。你要在这里长期待下去的话，那肯定就要重新开始，重新去认识，重新去交朋友，重新去学很多的东西，学很多的技能。但是已经来了，就在这里先做着，后面在流水线上05年、06年，做了一年多吧。

丁当：那流水线是做什么？

燕子：也是做衣服，但是就比较单调。比如说做开袋就天天开袋，就是其中一个（环节），比较单一。但是我觉得我的思想可能比别人就不想过这种单一的生活。我觉得有要有一点挑战性的，更要往上去走，学其他的东西，我不愿意待在流水线上干一辈子。

燕子在缝纫班给姐妹示范

丁当：你那个时候是多大呀？

燕子：快20岁了。

丁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意识到，觉得我不想一直重复？

燕子：在里面做了一年多吧。一年多，觉得这种生活又枯燥又无味，然后整天ta又不给你换工位，比如说你拼缝就天天拼缝。

每天下班我都会去思考一下我自己的想法，应该怎么去做，我自己的想法不会去跟别人表露，但是我会在我的日记中写出来，觉得年复一年天天重复地做这种事情没有多大的挑战性，觉得我应该更要往上去走，现实生活中不应该是这样子。

后面我就辞工了，我就出来了，因为在工厂里，你知道，在流水线上每天都是重复的工作，而且你接触的人也是同样的人，你跟他们的思想也是同样的思想。

他们的思想就是说我有一份工作就可以了，能够养活自己就可以了。但是我的思想里面不单是要养活我自己，而是要把自己的技能更提上去，可能会有更广阔的东西让我去认识，让我去学习。

06年下半年我就出来了，我就自己跟着别人去做销售，07年就慢慢去组建自己的团队。因为我也是比较能吃苦的那种，白天上班，晚上去兼职做销售。

后面08年的时候因为身份证不能用了，回去办身份证，我妈妈就觉得该找男朋友了，该找婆家了，08年之后又回归到做衣服，其实心里很不甘的。其实我不喜欢做衣服，我觉得我喜欢去做一些挑战性的东西。

丁当：对于我们每一个人都要穿衣服，比如我今天穿一个衬衫，你今天穿一个T恤。这个衣服它买的时候很简单，但实际是在它生产设计的时候，它需要花大量的脑力。

燕子：比如说西装袖嘛，如果这个袖子没有处理好，我们抬手就不好抬，这下面就要挖大一点，或者前面要挖大一点，挖深一点。但是挖多少，那就要穿在公仔上看、去修剪我们的衣服。

比如说这条裙子，我们裙子这个腰结是顺的，就是一条线的，但是我们做出来的时候工艺在没有套公仔之前，它是波浪形的，它是不顺的，必须要用气把它打平了，然后把它修顺。

其实衣服都是从裁片出，但是裁片怎么出，每件的裁片像斜纹的、直纹的、斜纹的全部要靠工艺修的，衣服是修出来的。

丁当：怎么讲，比如说我今天穿这个衬衫？

燕子：这个衬衣就不用修了，因为这个是直纹的。跟纹路有关系，并不是说每件衣服要去修。比如说我这袖子不对，那我就要套在公仔上看，这个袖子到底是哪里不对？我这里是不是要多挖一点、深挖一点、少挖一点？看衣服、看款式去处理这些东西的。

丁当：你接触到的一件衣服的生产，它需要经过多少工位，需要多少程序才成为一件出厂的衣服？

燕子：从设计，打板师，像我们是车版师，然后再交回给设计，ta还要去看整个调板型。那板型调整好，然后再复板，有的可能会复两三个板，也有可能一直在换面料，一直重复着做。

丁当：车版是做啥的？

燕子：车版就把衣服车起来，（打版师）就给个图纸给你，你按照图纸去做。

丁当：就是我想要做什么东西，我已经做好图纸了，你要把它变成成品？

燕子：对对对，中间还有一个就是纸样，相当于说平面设计的那种，他要把图稿打一个样出来，然后我们就按照这个样去做。

丁当：相当于有一个图纸改到你，你就完全把它产品做出来，那你对于所有东西都要懂。

在姐妹缝纫班里，燕子担任缝纫老师

燕子：对。

丁当：你之前参加我们的姐妹读书会之类的，我会觉得你在所有姐妹里面是那个非常忙的。你可以介绍一下工作每天的日常，你的一天是怎样的呀？

燕子：我早上6点半起床，煮饭，做好我一天的饭带到公司去吃，晚上回来学一下电脑。

丁当：那几点睡觉呢？你每天几点下班吧？

燕子：我现在下班还早，现在是8点半，以前是9点。

丁当：而且你上班地方离得挺远的。

燕子：现在比较近，没有那么远，以前回来都要一个多小时。

丁当：那工厂多久休息？

燕子：我们以前公司是大小休，就是一个月休息6天，但是我因为现在要养小孩嘛，有时候休息也去干活了。不是在公司上班，公司有时候放假了，我也是去外面找点事做，帮朋友车车版，去赚点钱。

丁当：你有完整的休息的一天吗？

燕子：也有，因为太累了就会休息一下，没事没活干的时候也会休息。

丁当：一个月有完整的休息的话有两天吗？

燕子：有的时候。对，因为想多挣点钱，早点回去陪孩子，不想在外面漂了。

丁当：那你平时休息的干什么呢？如果你有休息的时间能干嘛？

燕子：好像很多时候都在绿色蔷薇，哈哈哈。因为我觉得跟绿色蔷薇的姐妹在一块，可以读读书，可以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挺好的。

下班后，燕子和蔷薇姐妹们一起“玩乐队”（见：全程共创DIY，女工乐队&模特队新出道！丨24年姐妹智慧共学班第二期02）

02

计划生育与被束缚的身体

丁当：刚好说到绿色蔷薇，可以来讲一下绿色蔷薇的故事。你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绿色蔷薇的？

燕子：2020 年。认识绿色蔷薇的时候是19年，小青姐给我发了一个传单，当时我比较忙，就没看，没有注意去关注这个问题，丢了一边。后面是有一天我加了你们的群，群里面发了一个信息，好像是说生育的，好像是三八节还是什么时候，说到以前计划生育那一块，那一次节就参加了，后面就陆陆续续就一直在。

因为那个事情对我比较触动比较大，计划生育。我们小时候都刚好在那个计划生育的风头很紧的时候嘛。因为我们家我弟弟都是超生的，因为搞得家里面都不像家。

丁当：怎么讲，你们家有几个？

燕子：四个，我是老大。

丁当：老大后面是？

燕子：老二，被我妈妈送给别人了。

丁当：是妹妹。然后下面？

燕子：还有个妹妹。

丁当：还有一个是？

燕子：我弟弟，相当于是我妈妈做了绝育手术才生的，是个意外。

丁当：当时你也提到过，你自己是送到姨夫家的吗？

燕子：对，我们一家都去过姨夫家。因为要躲计划生育，要生我弟弟，我爸爸要上班，我妈妈去我姨妈家了，我刚好上小学一年级，我妹妹才两岁还三岁吧，也去了，她跟我妈妈在一块。我就一个人在外面，跟我表姐表哥他们在一块，每天也是 6 点多钟起床，也要自己把饭装好带到学校去吃。

丁当：所以当时是你们全家人都是在姨妈家借住。你当时能够理解为什么是这样吗？

燕子：不能理解。当时我记得清楚的就是那天放学回来，我找我的衣服，找不到了，就问我爸爸，我爸爸第二天要回去上班嘛，好像是第二天下午他就把我送到我姨妈家去了。

我不愿意去，但是没办法，从小因为我跟我爸爸聚少离多，从小就有点怕我爸爸。那时没办法。但是去到我姨妈家又没看到我妈妈，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嘛。

丁当：那妈妈当时在？

燕子：妈妈在我姨妈老家，在另外一个山上，外面有个家，里面有个家。

丁当：相当于是你一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吗，当时什么感受？

燕子：孤独，害怕。

也不理解我爸跟我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后面才知道。其实我从小都不怎么理解，后面自己做了父母才理解吧。应该是理解他们的，其实我妈妈也比较难。

在那个时候他们的思想里面就一定要生男孩，觉得女人就没有自己的自主权利，我就觉得我们女人应该也要有自己的自主权利吧，不应该成为男人的生育工具，这是不对的，因为男女是平等的。

在姐妹缝纫班里，燕子给姐妹们讲解

丁当：你刚刚说你们家重男轻女，重男轻女有哪些具体的表现？比如我刚听到说妹妹被送走，妹妹被送走的时候你多大？

燕子：我妹妹生下来就被送走了。

丁当：你是当时就知道吗？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燕子：不知道。当时我们村的人说我妹妹“没有带到”，就是说夭折了。后面我才知道。但是其实我父亲对于重男轻女都表露的比较强烈。

丁当：具体有什么样的行为吗？或者什么样的事情来表露喜欢男孩？

燕子：可能是我们那边的风俗，就是说父母所有的东西都是男孩子的。他的钱、他的物，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儿子的。然后经常会说一句，“女儿嫁出去泼出去的水”呀。

后面我跟我老妈也沟通过，既然老爸这样子说，那我就没必要回来了，我老妈就说没说呀，没说过几次，还没说，我说一次就算了。其实可能父亲他的那个观念里面就觉得女孩子是别人家的嘛。到现在为止别人还是会说女孩子可以不读书，反正以后是嫁人，嫁个好人家也可以，我婆婆也会这样说。

其实我这对这个话题是比较反感的，包括我婆婆跟我女儿这样子说，但是我私底下跟我女儿沟通，我说你是个女孩子，但是并不能软弱，你要想独立、经济独立，不能依靠于男孩子。我说你不一定嫁过去就会过得好，首先你要自己去独立，有独挡一面的能力。我私底下会这样子去教育我的女儿。我不会去再去灌输这些，说女孩子不要做事、以后嫁个好老公就可以了，我不会这样认同，这种想法我是不赞同的。

丁当：这个可以看出很大的变化，你的父母非常强的表现出重男轻女。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强调男性？你怎么理解他们的这样的行为？

燕子：我的理解是，可能以前在农村，要做的农活都比较重，我们女孩子就没有力气，男孩子就有力气。包括村里面做任何的事情，比如说你们家男孩子多，分的地也多，女孩子分的地也少。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反正我们那边就会有，女孩子分的地比较少，男孩子就多。

丁当：所以你觉得因为可能男孩他得到的这个权益更多，所以不重视女孩。

燕子：对，在我们那边觉得如果你嫁出去了，你跟你的童年、跟你的家乡就已经没有任何的联系了，你出嫁的那一天就跟娘家撇清关系了。这里的一切跟你就没有关系了。

丁当：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你一般是什么感觉？

燕子：我心里特别的反感。我也会跟我老爸去说这个事情，我说既然你这样子说，我就不回来，以后你就找你儿子。但是父母他肯定心里面不是这样认为的，就是当地的那种风俗让他们的思想根深蒂固，并不是父母的错，父母也没有错，他们也不愿意这样子。

其实是社会的风气给他们一种枷锁，无形的一种枷锁，给ta夹住了，他们也想去挣脱，但是没办法，每家每户都是这样子做，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子做。就觉得你没有男孩子，每个人都可以欺负你，每个人都可以去打压你，说的话很难听。

燕子和蔷薇的姐妹在一起

丁当：当你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妹妹被送走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燕子：当时没有意识。

丁当：现在再看这个事情呢？

燕子：现在觉得可能父母也有难处，他们做的任何选择可能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女过得好一点。有去理解父母，并不是说不理解。因为他们把我妹妹送出去肯定是希望我妹妹过得好，不希望妹妹跟我们一样，那肯定是父母最终的想法。我妈妈跟我讲过，她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想法。

丁当：因为妹妹很小的时候就送走了，所以对她也没什么记忆跟影响？

燕子：没有什么记忆。我们也不联系，也不知道，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各自不打扰就是最好了。

丁当：我小的时候，我爷爷可能也有点重男轻女，但是他只是口头讲，他对我很好。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可能五六岁，听我们村里人说要把我送走，换一个男孩回来。现在我知道了要换的人是我，还跟我妈开玩笑，说你要是把我换一个男孩，我绝对不认你。其实如果我听到有一个自己的妹妹被送走，我觉得还是会有一种冲击感。

燕子：这个我们也没办法去改变。但是我有过一个问题，就我们村那一年生了好多女孩子嘛，有一户人家生了四个儿子，个个都想去他们家换，换个男孩回来。我就跟我爸爸沟通这个事情，我说爸，你有这种思想吗？他说没有，我说没有才怪，你不是想把表弟抱回来吗？他说表弟是有血缘关系的，那家人没有血缘关系。我就跟我爸开玩笑说，是不是也有这种思想，他说没有。

我说如果你把他换回来了，我绝对不再叫你爸爸，他说为什么，我说这个人跟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跟你也没有血缘关系，他以后的子孙后代都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说叫我生个孩子跟你有血缘关系，还说得过去。如果你也有这种思想，如果说去把那个男孩子抱回来，把我妹妹换走，我这辈子我都不理你了，我这一辈子我都不叫你爸爸了。

丁当：我之前也跟我妈这样开玩笑，我妈还觉得没事啊，只是在开玩笑。但后来有一段时间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你怎么去看待计划生育呢？大家这样东藏西藏住在别人家，你怎么看待？

燕子：计划生育可能也是时代的一个标签。现在又放开了，这很难说，每个时代不一样。

丁当：怎么理解当时管一下现在放开这样一个过程的？

燕子：其实我爸妈内心还是比较后悔的，他们说所有的事情都让自己赶上了。下岗赶上了，计划生育在想生孩子的时候赶上了，跟自己的孩子分开。现在要生二胎三胎，又让自己的孩子给碰上了，又拼命叫自己的孩子生孩子，所有的事情都碰在一块了。

我爸把我大妹妹送走，心里是非常难过的。他的内心是不愿意去提这个事情，很痛苦的。肯定心里很痛苦，很纠结，但是没办法，时代是这么个时代。我那时候看到别人房子拆半边，有牛的牵牛，有电视的把人家电视搬走。还躲在山上，天黑了都不敢下来，直接在山上住。

丁当：当年计划生育，对于女性的身体，因为计划生育涉及生孩子，这个整个的过程是……

燕子：比较野蛮的，而且是突然袭击的。

丁当：那对女性的身体呢？怎么样去看待我们的生殖器官呢？

燕子：那时候我是没有去体会。我婆婆跟我讲过，她生了两个闺女，我公公有工作。是半夜来的，突然袭击直接把你带走，按在手术室，都不会说跟你商量，不会跟你沟通，是直接把你带进手术室，医生给你按在那里，直接就给你动手术了。做绝育手术。做手术的时候她说把那个输卵管抽出来一剪，整个人就这样子缩成一团了，很痛苦的。

丁当：为啥没办法打麻药？

燕子：不知道打麻药，没打麻药。我婆婆说，他哪里把你当人，就是跟畜生一样的。那时候她们那一代的女性都是这样子，只要抓到了，就像抓坏人一样的，直接就给你按在手术台上，直接给你就搞了。很触目惊心的，很恐怖的，我听我婆婆讲就很恐怖。

丁当：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讲）女性的生殖器，在讲阴道。我们很少去讨论女性的身体，阴道、乳房、包括月经这些事情。其中有一段我记得你当时写了，你可以念一下当时（写的）。

燕子：阴道、子宫、输卵管是打开生命之门，每个人都是通过这些器官产生的，感觉生命如此神圣。

燕子参加读书会活动写的手稿（见：阴道之花 | 蔷薇姐妹读书会07）

丁当：你现在读这个，自己写的关于阴道的这个部分，你现在什么感受？

燕子：其实感觉挺神奇的。记得我小的时候，还没懂事，就好奇为什么我们中国会有这么多人。那时应该是上小学，我会想我是从哪里来的？有时候会问我妈妈，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妈妈就说我是捡的。哪有能捡那么多呢，一捡捡三个，我说不可能呐。

后面不是看到我妈妈生我弟弟嘛，我又问我妈妈，说，妈妈你不是说我是捡的吗，那你肚子里怎么长这么大嘞。她说肚子里是弟弟，我说那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她说你们也是一样，但是父母那一辈肯定没有透彻的去讲性这一块，就不知道嘛。不是有时候会那些男孩子会追吗，交什么男朋友啊女朋友啊，我就不敢。我心想那完蛋了，等下一牵手怀孩子怎么办，那就完蛋了。因为我妈就从来都没跟我们讲过，原来是要发生性关系才会有孩子。

丁当：当年那个时候性教育很缺失。

燕子：其实现在中国的性教育都很缺失，包括我女儿，她们现在性教育都比较缺失。

丁当：那你后面要那怎么样再去补更多的性教育的知识？

燕子：其实我性教育好像是在绿色蔷薇获取的。自己有时学完这些东西之后，学完这些知识，我自己会去整理，会去想，梳理一下我该怎么去教育我的下一代，去教育我的孩子，让我的孩子获取更多的信息。

并不是说我自己学了，然后就放了不管，我不是那种，我觉得既然去学这个东西，每天晚上无论再晚，学到这个东西都会去自己去整理一下，会去梳理这个事情，把它做个总结，然后再怎么去跟我的孩子沟通，怎么去跟我的父母沟通。

包括我现在一直在看短视频学那些东西，一直都在关注教育这一块，关注留守儿童这一块，跟留守儿童怎么去沟通，跟留守儿童怎么去教育，我一直在关注这些东西。我跟我孩子虽然是一直在处于分开状态，但是他们跟我的关系并不是那样糟糕，包括女儿也是，我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在我怀里撒娇。

燕子和姐妹们一起讨论策划新一期共学活动（见：新一年识字&共学班组队成功！丨24年第一期姐妹识字共学班课前讨论会）

03

关于下一代

丁当：讲到孩子教育这一块，你大的女儿（13岁），儿子（9岁），两个孩子基本上都是在做留守儿童。现在女儿住校，儿子也是寄宿，你平时怎么样联系？你们的联系频率是怎样子的？

燕子：女儿现在住校就联系不到，只有周末才能跟她联系，儿子也是周末。因为儿子也是寄宿学校，就没有那么频繁了，学校有规定，老师也没有空。每天、每周都打电话去，他也不愿意，所以一般都是一周或者两周跟他联系一下，跟他沟通一下。

丁当：孩子无论是教育或者什么方面，让他们在留守，你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

燕子：留守的话，我觉得是中国的一个现状。可能自己能力不够，没有把他们带在身边，其实也是一种缺失。

丁当：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燕子：就是读书不好读。

丁当：在这边上不了好的学校。

燕子：对，还有这边的上学，假如考虑到ta中考或者高考要回我们老家去考，ta就不一定考得上好学校。因为这边的学习比较简单，我们老家的比较复杂，ta跟不上，跟不上的话觉得对孩子也是不公平的。如果是说要在老家发展的话，又没有很好的工作，没有好工作的话，孩子的费用不够。

丁当：孩子能够理解父母吗？

燕子：不理解，我女儿一直都不理解。

丁当：她会怎样表现？

燕子：她就说我生她没带她。儿子也会说。

丁当：每次听到这种话你会？

燕子：心里很难受，有时候会偷偷流眼泪。

丁当：会跟孩子解释吗？

燕子：解释没用的，他们不听的，理解不了。因为他们没有到我们这个年龄，没办法去理解，就觉得哪怕自己吃10块钱的东西，我不要那么好的物质条件，只要你跟爸爸在一块陪在我身边就好了。他们的想法很单纯的。

丁当：回到家里，就像刚才讲的，没有办法生存工作。

燕子：我小孩读书费用那一块比较高。在老家赚不到钱，ta的学都上不了，没办法。也是很痛苦很纠结的，包括我跟我老公分居也是很痛苦的。这么年轻分开，肯定是不好的。其实我老公刚开始是在深圳，我社保在这边没办法去买。还有去那边工作也不习惯，没有我想要的工作嘛，就这样分开了。

丁当：对于孩子教育或者说联系这方面，大多数我见到是你跟女儿打电话，跟家人打电话。

燕子：对，这些都是我在做。

丁当：那爸爸是什么角色？

燕子：爸爸好像给他的角色就是挣钱，什么都没有。我女儿跟我说妈妈太唠叨了，我说我不唠叨行吗，她说爸爸都不唠叨，我说你爸爸什么都不管，凡事都不管，那肯定不唠叨，我也放手不管，你们两个怎么办？

丁当：你有带过孩子来工作的地方或深圳吗？

燕子：来过。就是疫情那几年没来，以前一直来。

丁当：他们怎么理解你们的工作？

燕子：之前不理解，我儿子特别不理解。（儿子说）妈妈不要工作，爸爸挣钱就可以了，人家的都是妈妈带小孩爸爸挣钱就可以了，你只要负责带孩子就可以了。他的观念里面，如果我不去纠正，马上就成为了一个我爸爸的复制品了。

丁当：你当时怎么回应的？

燕子：我说那不对的，妈妈也要工作，妈妈也要上班。我说一个人挣钱不够，两个人挣钱不是你们生活的更好吗？我说男孩女孩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说从你离开妈妈肚子以后，男孩女孩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并不是说一个人挣钱就可以了，不是这样子的。

如果我不及时去制止，不去纠正的话，他未来就是我父辈的一个复制品了，慢慢的就会形成那种大男人主义那种感觉了，就觉得这个是女孩子做的，这个是男孩子做的。我觉得在我的小孩里面不能有这种思维的存在，我要及时去制止他。

丁当：除了这个事情之外还有什么吗？关于家里面可能对男孩跟女孩区别对待你会马上指出的。

燕子：也有我婆婆说，这不是男孩子做的，这是女孩子做的。我说男孩子也要做，女孩子也要做。我说男孩子也要吃饭，女孩子也要吃饭，你一天也是三餐，他也是一天三餐。

为什么女孩就要去做？为什么男孩就不要做？为什么女孩子就要洗衣桌饭，男孩就不用？难道男孩以后就不要独立生活吗？

燕子（左一）在姐妹戏剧演后谈（见：每个女人都要活出自己的精彩丨蔷薇女工戏剧姐妹说）

丁当：因为留守儿童其实对妈妈的伤害（很大），或者对于孩子来讲从小就觉得父母不在身边。那你觉得从政策上面有什么样的，或者取得什么条件可以让父母把孩子留在身边？

燕子：我觉得不管我们在哪里工作，比如我在深圳工作这么多年，在学校上学那一块不需要限制，能让我的孩子有一个竞争的平台。同样我是一个打工基层的人，但是如果我的孩子有钱没钱都可以用竞争的方法去读好的学校，不需要有很多钱、要很多的关系才能读那个公立的学校。

丁当：你对深圳的入学政策了解多少？

燕子：我跟你也有聊过，一直想把孩子接到这边来带。但是想来想去……好像去年是全国统考的，去年高考是统考的，全国是统考的，以前不是深圳的高中入学率比较高，这边考试的试卷比较简单，我们老家高中录取就是700多分，750多分去年。

丁当：所以不应该是把孩子带到深圳嘛？那个限制是什么？

燕子：首先就是入学的门槛，还有就是怕升学嘛。升学就要回老家，一直在这边这个环境已经习惯了，忽然之间要转回老家去读，老家又是个陌生的环境。那你不去读又不行，因为这里的政策不允许。我希望孩子跟随父母在哪里读书，就能够在哪里高考中考就OK了。这样子就可以让孩子跟父母都在一块，就不用这种分离了是不是？

丁当：对，因为深圳的政策有一个就是户籍，深户跟非深户。比如说你的小学幼儿园和小学初中，分数要达到一定的，积分够了，才可以升到这个公立学校。在中考的时候其实也是可以同样考，但可能有一些分数相差。

比如说你是深圳户籍的孩子，你的分数可能跟非深户的有50分这样的差距。包括这个入学率，深户的话可能有70%多，那非深户的孩子可能上高中的只有20%多，比例在那里。所以说对你来讲，你希望这个政策是不用户籍来限制的。

燕子在共学班里，带姐妹认读生字（见：重阳：从异乡独客走到姐妹相亲丨24年姐妹智慧共学班第二期06）

04

我的未来

丁当：刚刚我们聊了非常多，前面是个人发展，现在基本上都是围着孩子转。那我们现在不考虑孩子，不考虑家庭。你个人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或者自己有什么样的梦想？

燕子：我未来就想买个车到处去旅游，不想困在这里了，哈哈哈，买个房车到处去逛。我最想去那个布达拉宫，好想，布达拉宫在哪啊，好想去布达拉宫。

丁当：西藏，我也想去。明年我们一起去，哈哈哈。现在得有假才行。

燕子：其实我的假现在大多数是用于陪孩子，并不是说我没有假，每次青姐说你来排戏剧吧，我说青姐我要回家啊。

丁当：所以对于女性来讲就是女性跟孩子捆绑在一起。

燕子：对，这也是一个很大的一个主题吧。

丁当：如果说，万一有另外一次选择，你觉得呢？

燕子：我如果还有选择，我就选择不婚不育了，我一个人过了，哈哈哈。我赚点钱，到时候去旅游，旅完以后又回来赚点钱，我又去旅游。其实我对以后的老年生活就是这样子想的，我不要给你带孩子，我自己去旅游去，管你怎么样，爱咋地咋地。

丁当：你为什么想去布达拉宫？

燕子：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觉得那里比较神圣，想去那里看一看。

燕子在姐妹戏剧演后谈里分享自己的故事（见：在刚硬的世界里，慢慢找回丧失的生命力｜《噢！姐妹来了》戏剧演后谈（下））

丁当：明白，这就是你的未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我们看看，之前你写过一段关于计划生育的文段，里面讨论了非常多的性别，我们可以把这段文字再读一遍。

燕子：我妈妈那个时候计划生育管比较严，我妈生了三个女儿，然后抱出去了，为了生个男孩，我第一次寄宿到别人家去，很不是滋味。我时刻想着我要回我自己家，我常常跟爸爸说，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回家？爸爸告诉我，等你妈妈生了弟弟就可以回家了。我就跑去问我妈妈，你什么时候能跟我生弟弟？当时医疗条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但是怀了就生嘛。

在我的记忆里，当时我们那里有很多小女孩被人用纸箱放到别人家门口，就一袋奶粉，写一个出生年月，放了一块鞭炮就走了，很可怜。其实那个时候真的看这种事情心里很难受。

丁当：女性的命运在那个时代就是要不送人，要不放那里。

燕子：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在思考，我就是在想没有我们这些女人的付出，哪有男人，这男人不是我们女人生的吗？是吧？那为什么还老讨厌我们女人呢？这就对我们女人太不公平了。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答案。

丁当：嗯，男人是女人生的。

燕子：我在想女人都没有了，还有你们男人吗？谁生你们啊？你们从天上降下来？这是一个社会现象，是不是？

丁当：在整个社会里面对男性的包容度宽很多，然后对女性是非常的苛刻。

燕子：对，就很苛刻那条件。比如说一定要顾家，带好孩子，要赚钱。现在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年代，我们 80 后的女性很难：你只会带孩子不挣钱也不行，你要既会挣钱，又要会带孩子，又要会管孩子，你所有的技能还要有。

丁当：还要负责美貌是吧？

燕子：还要负责貌美如花，那太难了。女人太难了。

丁当：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觉得其实有没有男性不是那么重要？

燕子：从我结婚之后。

丁当：怎么讲，哈哈哈，干的事太多了是吧？

燕子：对，我说孩子是我生的，孩子是我管的，所有事情都要干。有男人没男人是一样的，我经常跟我老公说有你跟你没一样的，反正都是一个人。

丁当：所以对你来讲，结婚会更加深这个感觉，就是自己一个人干的事情男人做不到，他在很多时候其实并没有承担。

燕子：对，我就觉得生活反射出来我更加的独立了，更加的自主了。我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去做，包括我生活、工作都可以安排得好好的，都可以去做好，每一件事情我都可以去做。我说你在我身边跟没在我身边都是一样的。

燕子在蔷薇拍摄的写真（见：每一个“我”都重要丨为100位城中村姐妹拍摄02）

丁当：非常厉害。因为燕子对我来讲就是一个非常干脆、很独立，有非常多主见的一个女性。我们当时第一次在讨论生育的时候就有非常多自己的想法，很强烈地意识到女性的主体性，包括重男轻女，包括用自己的想法去实践，对于孩子的教育，或者在很多日常的过程中跟自己的父母去直接去讲这个方法是不对的，或者跟婆婆讲教育知识，这个是非常难得的一点。包括我们自己在做读书会，就是对于孩子付出也很多，一直在实践性别平等。

燕子：对，也一直自己在成长。

丁当：对对对，这个一直是女性很可贵的一部分，很多女性都这样子，非常能干，又好学，又有反思能力，又要不断的去学习。我就觉得很多男的真的是配不上我们这么优秀的女性，对吧？（最后）那你来就讲讲（绿色蔷薇）。

燕子：绿色蔷薇是关注我们女性儿童这一块，很多姐妹都可以来了解一下。绿色蔷薇让我们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认为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包括性、性别、性教育这一块都是在绿色蔷薇才有，以前都没有。因为在学校没有学过，在社会上就更别提学，你去跟同事或者别人去说这个性，别人就会觉得你很风流，没办法去交流，就觉得你这种思维就比较污秽，别人就不跟你说话了。包括同事们跟你聊这个，就觉得，噢，原来你是个这样子的人，没办法去交流。

我觉得有这样的一个机构让我们女性更懂得去了解自己的身体，或者去更了解性，有一个平台、一个机构让我们女性一起成长，我觉得是挺好的。包括我们去读书也是一个成长。

21年的时候，燕子就担任蔷薇社企生产团队的技术指导（见：活动回顾 | 女工技能培训讨论会）

丁当：我们前段时间拍戏剧，很久没读书了，你就问什么时候开始读书？

燕子：对对，我其实很期待读书的，哈哈哈。因为我觉得读书对我来说是一种解压。我上班的时候，又要用脑，又要用手，要快、又有速度，就觉得每个神经都绷得很紧，我一读书全身心都放松了，就感觉很愉快。读完书之后，有时候学到一些新的知识，可以去通过自己不断的去成长，去沉淀。这也是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平台，一个很好的学习的氛围和环境吧。

丁当：刚刚燕子已经介绍绿色蔷薇差不多了，欢迎大家来关注绿色蔷薇，我们的公众号以及我们的小宇宙跟播客，我们每月定期有不同的姐妹的故事发生，我们经常会有女孩的这种社团，青少年的各种各样的升学的一些支持。包括女性（方面），我们会有姐妹识字共学班，姐妹读书会，有各种各样的关于孩子的、女性的成长发展。

我们能够做这样的活动，也非常需要大家能够加入到我们的月捐，来支持绿色蔷薇，继续持续去实践性别平等，让更多孩子和姐妹能够有更多的成长。所以欢迎大家能够关注绿色蔷薇，加入我们的月捐。有任何想要了解的也可以在我们的这个下方留言评论哈，给燕子，燕子也会回给大家哈哈，继续探讨性别、讨论婚姻、讨论子女相关的问题。好，那还有什么补充吗？

好，谢谢大家。那我们这期的播客就差不多，最后一个问题是，你自己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歌曲，或者书，或者说诗歌什么的？

燕子：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是我们绿色蔷薇自己一起创作的，苹果树花开。有一些自己的回忆，我觉得我挺喜欢这首歌。

燕子在音乐工作坊里和姐妹共创歌词歌曲（见：放下所有的顾虑和担忧『给自己的歌』| 姐妹音乐工作坊01）

丁当：你会唱吗？

燕子：我会唱，但我也很喜欢听。我觉得这首歌很好听，因为歌词里的梳妆台就想到我妈妈以前跟我扎小辫子的一些小时候的回忆吧。现在故乡对我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现在也回不去。

丁当：回不去的故乡。

燕子：对，回去也比较陌生，陌生的人，环境也改变了，房子也拆了，很多都是嫁过来的媳妇，都不认识，我回去有的人叫我姑姑，我说你是谁呀？

丁当：对家乡已经非常的陌生。

燕子：你看像我们来深圳这么多年，在深圳也融不进去，回到家乡也融不进去，我都不知道是哪里人了，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丁当：这样打工20年有什么感受？获得了什么？

燕子：其实以前打工的时候还是想回老家，现在打工都不想回老家，因为老家没有那种氛围了，没有那种感觉了，找不到了。人也陌生了，环境也陌生了，可能在外面接触的朋友更多，都比较熟悉，回到家就更陌生。我回家一般都是不出门的，就在家带孩子，都不出门。

丁当：所以家乡就变陌生了。好，那具体我们可以听一下苹果树花开。那我们今天的播客就到这里，欢迎大家留言。

燕子和姐妹们在海边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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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录制 丁当 燕子 祯聪

剪辑制作 vvy

文字编辑 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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